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巴基斯坦相亲记
近年,跨国相亲的现象逐渐增多。年过五十、从未出过国的李向东为了儿子的婚事,做起跨国婚介的生意,一次次冒险前往巴基斯坦,途中险象环生。作者岩砚采访李向东和数位当事人,记录下一幕幕荒诞往事。
现在,国家已经开始打击非法跨境婚介的行为。在此也提醒大家,不要轻易相信跨境婚介,以免受骗上当。

站在一望无际的棉花田中,55岁的李向东就像沙画中微不足道的一粒。年轻时曾是村里顶尖农把式的他,因为久疏战阵,再无法适应高强度的劳作。
摘棉的工作要持续三个多月。手脚麻利的老把式一天能摘一百多公斤,三个月下来可以挣到两三万元。李向东腰不好,连跪带爬,一天只能摘五十公斤。他暗暗盘算,照这样下去,自己三个月恐怕只能挣七千多块钱。
曾几何时,李向东也是四邻八乡出了名的能人。他开过煤球厂,承包过果园,还投资过大棚,老早就盖起了小洋楼。巅峰时期,李向东的家资有数十万之巨。他私下盘算,凭借这份家底,给两个儿子操办完婚事,就可以光荣退休,好好享受晚年生活了。
人算不如天算,男女失衡的浪潮突然袭来。
李向东的大儿子相貌不佳,过去不务正业,尽管后期改邪归正,又有家境加持,但在婚恋大军中仍然处于不利位置。李向东到处托媒,在县城购置了一套楼房,又花十余万买了一辆轿车,外加十七万彩礼,终于搞定大儿子的婚事。
李向东一口气还没喘匀,半年之后,二儿子从高中辍学回家了。这时候,乡村上空正被适婚男青年的集体恐慌笼罩。在人口稠密的中原腹地,保守估计,每个村子的单身适婚男青年数量都至少有一二百人。
屋漏偏逢连阴雨,李向东的妻子因积年劳苦,再加上忧心儿子的婚事,竟然生了一场大病,花掉了家里仅剩的几万块钱。更棘手的是,李向东投资的吹塑作坊刚刚打开销路,就碰上了环保大检查,被迫停产。大儿子夜里偷着加工塑料袋,被人匿名举报,进了局子,最后花钱托人才捞出来。这么一来二去,家底是彻底空了,生意也陷进泥潭。
收入来源被彻底切断后,李向东不得不想办法挣钱。在与一个开货车的朋友商量过后,他决定踏上火车,去新疆摘棉花。
临行前,李向东嘱咐两个儿子照看好吹塑作坊。他相信环保检查是暂时的,熬过艰难的光景,还可以东山再起。
他背起铺盖卷,坐着破旧的货车到了市里的火车站,再乘慢车,经过两天两夜,到达新疆阿克苏,再转两趟车,终于抵达目的地——哈密的棉花田。
不到一星期,李向东的手被棉枝划了好几道口子。他后悔来摘棉花,可临阵脱逃不是他的本色。环保大检查仍在继续,吹塑作坊无法开业,回去也无法缓解眼下的困境,一番思想斗争后,他还是决定坚持下来。他甚至想好了理由:以后如果有人质疑自己为什么摘棉花挣那么少的钱,他就说自己挣了三万多,结果在回去的路上被偷了。现在只剩下这点面子,死活不能丢。
有一天歇工,李向东在棉田附近的长棚里认识了河南人老岳。
五十多岁的老岳憨厚朴实,跟李向东的精明干练形成鲜明对比,但在这片戈壁滩,拥有七八年摘棉花经历的他,更像是一个强者。在一个阴沉的傍晚,因为起风,收工比平时早一些。老岳把李向东叫到歇工的长棚,从兜里掏出一瓶白酒和半袋花生米,提议整点。
酒到半酣,老岳突然抹了抹脸,掉出两行浊泪,叹道:“老李,我不如你命好啊,你俩儿子,好歹有一个已经娶上媳妇了,我也俩儿子,都光棍在家,又不好好干,真是要我的命。”
李向东灌了一口酒,没有说话。他最不想听的就是儿子娶媳妇的事。或许老岳说得对,他的命还不算差,但他自己并不这么想,因为他跟老岳不同。老岳当了一辈子农民,早就认命了,可他不是,他折腾过,也风光过,大风大浪都见过了,怎么可以认命?
李向东不想跟老岳再聊下去,准备起身走开。
“你先别走,跟你商量个事。”老岳一把攀住李向东的胳膊。
李向东感觉老岳的手在轻轻颤抖。
“啥事儿?”李向东又坐回到了原位。
老岳又喝了一杯,说:“老李,我看你是走闯过的人……帮我琢磨琢磨,十几万换个媳妇,靠不靠谱?”
李向东矍然而起:“你说啥?”他思维飞转,想到二十多年前,大量云贵地区的年轻姑娘被拐骗到自己家乡的事情。多年过去,这些被拐卖的姑娘多已经接受命运,在华北地区的农村嫁人生子。时代已经变化,这样荒唐的事情已不可能再重演。
李向东警觉地说:“老岳,娶不上媳妇都着急,违法犯罪咱可不能想。”
老岳用力摁瘪了一枚花生,叹道:“给儿子媳妇都娶不上,那还算啥老子?”
“牛角尖不能瞎钻,灌了这杯,早点睡吧。”
老岳猛灌了一口,呵呵笑了起来,过了好一会儿说:“问你也是瞎问,你也没到国外相过亲。我有个老乡专门跑这业务,只要交钱,他就能带着你孩子去国外相亲。”
李向东这才意识到,老岳指的是国外,“去哪个国外领?咋领?”他本来气定神闲,此刻的语气变得急躁不可耐。
“说是巴基斯坦、印尼,还有好几个,具体咱也记不住,反正都离新疆不远,我这次过来摘棉花,也是顺便探个路。”老岳说着,掏出一根烟,递给李向东。棉地禁止抽烟,但这两个五十多岁的汉子,灵魂已经被一股火引燃,必须马上倾吐发泄。
见过大世面的李向东捕捉到了这个话题潜藏的可图之利,猛砸了一口烟,问道:“你那个老乡……靠谱不?”
老岳见李向东有兴致,立刻来了精神:“靠谱!就我们村,已经有俩小伙子把媳妇领回来了,我去看了……外国人呗,长得跟咱家养的闺女肯定不一样,但模样还是挺周正的,个头也行。”
李向东沉思片刻,说道:“去国外领媳妇可不是闹着玩的,没路子没人可办不成,你那个老乡是不是有啥路子?”
“路子肯定有,要不人人都能干了!老李,你先别管啥路子,我就想给我家老大到国外相个亲,你给分析分析,这事能行不?”
李向东糊涂了,听老岳的语气,明明对那个“老乡”能否领回外国媳妇非常自信,怎么又谨慎兮兮地让一个异乡人分析这件事?随即,他明白了。像老岳这样的劳作半生的老农,十几万元可能就是他全部的积蓄了,一夕之间把几十年的积攒全部豪掷出去,可不是一件轻易的事情,老岳表面上是在向他咨询,但实际上,是在想办法说服自己。
“这事不好说,既然你那个老乡已经帮人领回媳妇了,大概也差不了……老岳,你有那个老乡的号码吧?帮老哥个忙,给他打个电话,就说我想跟他联络联络。”
“你也想给孩子整个媳妇儿?”老岳脸上现出兴奋的神情:“老哥你是河北的,我是河南的,说远不远,说近可也不近,不是知根知底的,我就是打了电话,这事也不好说……”
李向东笑:“在我们老家,我也听说过去国外相亲的,但都是听人说,真事没见过,要是你那个老乡能给我搭上线,只要路子踏实,我也搞这个营生……你放心,只要这事做成了,老哥绝不会亏待你。”
李向东那句“绝不会亏待你”打动了老岳,对方随即答应牵线搭桥。
< 作者供图:跨国婚介商铺 >

李向东与岳广兴在棉田附近进行了一次简短而友好的会面。
岳广兴正要动身去巴基斯坦,接到同乡老岳的电话,在哈密停留一天,前往棉田跟李向东见面。寒暄两句,岳广兴说:“这买卖靠嘴说是不行的,不下点本钱咋行,也是挣个辛苦钱。”
凭着多年的识人经验,李向东感觉到,眼前身材瘦小的男人跟自己是同类。
“多了不行,老哥哥十几二十万倒是凑合拿得出来,老弟你给合计合计。咱们都是庄稼地里出来的,钱袋子拴在里脊骨上,啥都得考虑清楚对不对?”
李向东心想,钱说得少了显得没有诚意,说得多了又有胡吹大气的嫌疑,二十万不多不少,大买卖不够,小买卖有余,应该是最合适的数目。其实他现在连两万块钱都拿不出来了,但是富贵险中求,如果这个营生能搞定,自己马上通过民间小利贷款筹钱,正所谓人不发狠,咋得发财?
岳广兴笑了几声,转而递给李向东一根烟,说道:“老哥一看就是倒腾过的人,中国几千万光棍,只要肯下本,这买卖还有做不成的?”当下把整个流程说了一遍,但只字不提边境中介和异国联系人——除非李向东肯亲自跟着走一趟。
岳广兴和李向东,两个生于黄河两侧的高龄村汉,学着城里人的样子,用力握手。茫茫戈壁,灿灿棉田,粘稠的夕阳下,两个人的眼珠子都变成血红色。
四个月后,李向东帮邻村青年冯某领回一个巴基斯坦姑娘,震惊乡野。
与岳广兴会面的当天,李向东就辞了棉田的工作,兴奋地赶回老家筹备出国事宜。按岳广兴的说法,去探路可以用旅游签证,但是真正做起中介之后就必须要用工作签证,否则出了事“那边的中介”概不负责。
在拿到护照的第二天,李向东就给岳广兴打了电话。
“广兴,我这边手续全了,啥时候能跟你去趟国外?”
“我过两个月就得去一趟,你能带个人不?”
“带人?带啥人?”
“我这边一个小伙子本来说定了,结果前几天去县里提车,他妈的没本驾驶,出车祸死了,你要能领一个,中介费咱老哥俩平分,正好你也探探路。”
“能,能,能!你等我消息!”
挂掉电话,李向东如堕梦中。他说出“能”的时候,脑子根本没转,完全出于对金钱渴望的原始本能。回过神来,暗暗窃喜。当晚,他买了半只烤鸭,唤来两个儿子,浮了一大白,道:“你们俩狗日的听着,有你爹在,这个家绝对倒不了!”
为了走可持续发展道路,李向东给潜在客户定了几条标准:家中有新房、上面有爹娘、不超三十岁、身体要健康。这里面玄机满满:家中有新房,说明经济条件还行,有讨价还价的余地;家中有爹娘,出了事有担待;不超三十岁,路上容易控制,且成功率高;身体要健康,出去一趟风餐饮露,如果有病难保不会出岔子,如果病情严重,巴籍姑娘嫁过来守活寡,不仅害人害已,还影响坚挺的中巴友谊,因此决不可为。
按照四大标准,李向东很快锁定了四十多个家庭,并一一登门拜访,最后成功说服了老冯。
年过六旬的老冯也是个具有冒险精神的人,他有三个儿子,老大老三都已经结婚生子,二儿子由于常年在南方打工错过了最佳时机,时年30岁。在中原腹地的农村,30岁是男性的一个婚姻大坎儿,如果解决不了单身问题,就会无情地跌进婚恋大军的第二梯队。
按照岳广兴提供的市场行情,李向东开出十六万的定价,告诉老冯,这是自己的第一个订单,能不能成不知道,不成只能退十万,办成了老冯再加一万。
老冯一口答应了李向东的条件。

第一次出国,虽然有岳广兴照拂,李向东还是不免心惊肉跳,但他还是极力表现得相当淡定,因为只有这样,身边的小冯才会心安。李向东心想,只有成功打响第一炮,才能顺利打开市场,这次只许成功,不许失败。
按照岳广兴的要求,李向东先付了十四万的中介费,用以安排各种花销,剩余尾款事成之后再结,这叫做推心置腹。
小冯抱着一个上锁的小皮包,里面装着村委会和镇派出所开的单身证明,各类证件,以及八千元现金。从未出过国的他一路上心神不定,不停地向李向东发问。李向东则顺势把问题抛给岳广兴,抓住一切机会打探细节。
这趟始于河南的行程,要途径陕西、宁夏、甘肃、新疆四省区,最快也要两天两夜。到达喀什后,要休整一到两天,再驶入恐怖的喀喇昆仑公路,经过喀喇昆仑山脉、帕米尔高原、喜马拉雅山脉,穿过红其拉甫口岸(中巴边境),一直到伊斯兰堡,最后才到大名鼎鼎的拉合尔,与等候多时的跨国中介汇合。双方约定好风险和可能出现的后果,直到确定所有能想到的地方都达成一致后,再往不同的方向行进。

< 作者供图:跨国相亲途中 >
经过两天一夜的辗转波折,一行人终于踏入喀什地界。小伙子们就像一群逆水洄游的鲑鱼,在云波沙浪的掩护下悄遁向前,只为顺利求偶。
再过了将近两天,,经过好几个路检,一行人到达中巴边境红其拉甫,其间有安检人员抽查健康证,给李向东吓出一身冷汗,好在有惊无险。
岳广兴告诉李向东,健康证不是必须要查的项目,但还是要准备的,运气好的时候安检不严,可以蒙混过去,要是运气不好,就只能打道回府。
到拉合尔是在一天以后。在这个可能是南亚贫富差距最大的城市,李向东终于见到心中已经幻想了几千万遍的终极中介:一个常驻巴基斯坦的中国商人。商人简单聊了几句,就爽快地和李向东交换联系方式,给他讲解细节和注意事项。
岳广兴也给李向东交了底,包括联系谁办理护照签证,联系谁打点行程,联系谁搞定食宿等。一条跨国婚恋的链条在李向东眼前慢慢清晰起来。
这时,岳广兴接了一个神秘的电话,转头对李向东说:“这几天会有人带咱们去另外一个地方相亲,这次运气不错,不用担心。”
李向东心生警觉:“怎么说运气不错?”
岳广兴摆摆手,示意李向东借一步说话,低声道:“这里不大太平,你没看饭店门口都是拿枪的警察?有时候小伙子条件差点,咱们就得去偏远的地方相亲,不多几个心眼是会吃亏的,说句不好听的,要是回不去就扯淡了。”
李向东嗅到一丝危险的气息。
不过,事情还是进展顺利。一行人并没有等待太长时间,就有当地人领着前往最终目的地——位于拉合尔西北萨戈达的一个村庄。一路上除了在拉合尔的贫民区遭到一群人妖勒索表演费以外,并没有多余阻拦。
同行的翻译称,在伊斯兰堡和拉合尔的贫民窟里,寄居着大量人妖,他们大概是产生了精神畸变,无法忍受男儿身,又没钱做变性手术,挥刀自宫,最终成为社会的边缘人。
在萨戈达附近的集市上,小伙子们和五个巴基斯坦女孩分别进行了简单的相亲仪式。小伙子们首先给女孩们送上预先准备好的智能手机,然后通过翻译软件进行基本交流。
巴籍女孩没有什么自主选择权,一般由陪同的父亲或者舅舅定下婚约,然后回家待嫁。此行的小伙子们相貌还可以,出手比较阔绰,再经过中介美化,给女孩们的家属留下了不错的印象,当场就敲定婚事。
李向东留神观察,他看到中介拿出了好多张中国大城市的照片给女孩的家属看,照片上高楼林立、车水马龙,闪耀着天堂一样的光芒,很快就引逗得朴实的巴籍乡民开怀大笑。
李向东有些恍惚,但这种恍惚很快就被二儿子娶妻困难的沉重心情取代了。
定亲之后要举办简单的巴式婚礼,之后便把夫妻双方的所有证件交给中介,办理回国事宜。
二十天后,李向东和小冯回到家乡,小冯和巴籍姑娘的婚期很快定下,李向东收到六千元的谢媒礼。不到一周,岳广兴把此行的分成转给李向东,一万一千六百元。
李向东的跨国中介生意,算是正式开始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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